有病的需要没病的竟也有需求 "代体检"市场乱象调查

　 代体检，一个对于许多人尚且陌生的词汇，却随着需求者越来越多，逐渐成为一些团体及个人获取利益的灰色产业。如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，目前，在很多医院的门口、体检中心总是活动着这样一群人，他们将目光瞄准前来参加入职体检的市民，以健康的身体为“资本 ”，靠替人体检牟利。

  “在大多数医院的体检中心，凡是参加团体体检项目的，体检表上很少有要求必须贴照片的，只要是性别和年龄不是相差太多，医生通常也不会问。”有代检人员说。

    现实中，代体检现象虽存在已久，却一直游离于监管的边缘，这一灰色产业为何会面临监管空白？其产生的根源在哪里？对此，本报记者进行了调查。

　　招标公司的“新业务”

　　在经历了几次电话联系之后，这名自称姓刘的男子爽快地答应了与记者见面。见面时，对方的身份是一家招标公司的经理，记者自称是一家企业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人员。

   9月18日，记者如约来到了张店区共青团西路与柳泉路路口附近的一处写字楼，写字楼5楼的一个房间是对方的办公地点。当记者将提前准备好的“员工花名册”提供给对方时，刘经理十分热情。“你们公司的员工还不少呢，意向去哪几家医院体检？列一列，我们帮你们跑跑，城区地界上的许多医院我们都很熟。” 交谈中得知，对方所经营的这家招标公司原本主要是做大宗货物买卖招标业务的，为扩展业务面，进而开展了服务项目的招标业务。据对方介绍，许多企业在招聘过程中，入职体检是少不了的项目。

   “你们公司如果有特殊需要的员工，你也可以帮我们牵个线，到时候给你提成。”刘经理说。记者佯装疑惑，对方进而解释了“特殊需要” 的意思，“比如一些有特殊疾病的入职人员，想在体检时达到合格要求，我们可以帮忙。”

  “有重大疾病的，我们一般无法接纳入职，你指的特殊疾病具体是什么？”记者问。刘经理告诉记者，眼下，在他们所承接的团体体检类服务项目的招标业务中，许多用人单位私下提出，要求对诸如乙肝病毒携带者、严重糖尿病患者等体检对象进行筛选，体检中有入职人员查出这类疾病的，他们将为用人单位提供信息备注。

   “乙肝病毒携带者不是早已被取消限制了吗？你所指的具体操作是什么意思？”记者问。“例如，你们的入职人员如因有上述疾病无法被录用的，对方又主动找你们（人力资源部）帮忙，你们就可以在体检前，将这个业务介绍给他，我们可以安排人替他体检。”刘经理说。

    记者了解到，目前，许多员工数量较多的用人单位，在入职及团体体检过程中委托招标公司进行招标，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向市场寻价，防止内部采购可能出现的腐败。而在个别招标公司，这一业务却衍生为一种新的营利手段，除了与用人单位的人力资源部门暗箱操作外，还会在体检过程中向入职人员主动介绍上述业务。

　　代体检业务背后的利益

　　记者发现，与招标公司操作代体检的方式不同，目前，市面上从事代体检业务的组织和个人比比皆是。

   9月20日下午，记者通过同城网站上的广告信息，联系上了一名提供代体检业务的赵姓男子。得知代体检中的验血业务时，对方喊出了佣金800元的价格。赵某告诉记者，自己从事代体检业务多年，手中的代检人员数量很多，各个年龄段的都可以提供，并且“包一次性通过”。

    “找人顶替，不会被医院发现？” 对于记者的疑虑，赵某说，在自己以往接单的业务中，还从来没有出现代检者被识破的情况。“在大多数医院的体检中心，凡是参加团体体检项目的，体检表上很少有要求必须贴照片的，抽血化验项目一般排队的人很多，只要是性别和年龄不是相差太多，医生通常不会问。”赵某说。

    记者发现，如赵某所说的这类代体检业务，实际上是一些代理中介，他们手中或多或少拥有一部分代检人员的名单，根据需求者的年龄、性别和不同要求，从名单中筛选条件近似的代检人员以提供代体检服务，通过对佣金抽成进行牟利。除中介以外，市面上也有许多个人提供代体检服务，与中介相比，后者的佣金明显要低许多。

    20日下午，记者通过网上查询，成功联系到了一名代检人员，对方自称姓王 ，是一名个体经营户。 “找中介肯定价格高，如果只是抽血化验一项的话，我这边只要300元就行。” 王某告诉记者，自己之前替许多年龄相仿的人体检，从来没有被医院发现，“大多用人单位组织的体检管理都很松，加上参加体检的人数众多，被发现顶包的可能性很低。”

    王某向记者透露，目前，许多代体检中介宣称 “与医院有业务关系，保证可以顺利通过”的说法，其实是骗人的，“代检人员都在不同中介挂号留名，哪家中介有活就去哪家接单，从来没听说对方与医院有什么业务关系。”

　　灰色产业凸显监管空白

　　对此，山东正大至诚律师事务所主任杨於伟律师表示，现行法律中尚没有关于代体检行为的相关惩处制度，这也导致了这一灰色产业存在已久，却一直游离于监管边缘。 “从根源上讲，代体检业务的出现，其实还是与身患疾病的人员在求职过程中所遭遇的歧视相关，以乙肝病毒携带者为例，虽然国家早已出台了相关政策，从政策上对该群体进行了保护，但许多用人单位在接纳程度上仍未彻底放开。”杨於伟说。

   2009年7月30日国务院发布《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》，明确不再对乙肝病毒携带者从事食品行业进行限制。2010年，人社部、教育部和卫生部3部门联合下发通知，规定入学、入职不得询问公民是否为乙肝病毒携带者，也不得在入学、就业体检中提供乙肝项目检测服务。同时，在《就业促进法》中明确规定，用人单位招用人员时，不得以传染病病原携带为由拒绝录用者。

    现实中，虽然有了制度性保障，但许多乙肝病毒携带者仍然在就业中碰壁，不少患者只能选择找人代体检。

   调查中记者还发现，目前，代体检业务这一灰色产业的延伸，已不仅仅只局限于患病者借此渠道故意隐瞒自己的病情，甚至有的健康者为了能够休病假或出于其他目的，而花钱寻找患病者代自己体检。

   对此，山东鹏飞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傅强表示，根据《劳动合同法》第八条规定，用人单位有权了解劳动者与劳动合同直接相关的基本情况，劳动者应当如实说明。“也就是说，用人单位对劳动者健康状况享有知情权，而劳动者具有如实告知义务。劳动者的告知义务仅限于与劳动合同直接相关的基本情况，对于与履行劳动合同无关的，则没有义务加以说明。” 傅强介绍说，健康员工为了休病假花钱寻找患病者代替体检，其所提供的虚假病情检查结果，实际上违背了诚实信用原则，情节严重的涉嫌欺诈。“由代体检服务所衍生的各种问题，只有通过立法才能更好地保护就业人员及用人单位双方的合法权益。”　（记者 姜涛）